虽说早就定下了名分,可邢岫烟这回登门,毕竟是打着探访大嫂贾迎春的名义,孙绍宗这做小叔子的,平白无故又不得传召,总不好直接闯过去问个清楚明白。
于是他略一思量,便去了后院西厢尤二姐处,让尤二姐唤了老母过来面授机宜,命其去邢家左近打探究竟——邢家寄居之处,正是尤家那间小小的院落,故而她与左邻右舍都是熟惯了的,派她去自然再合适不过。
尤母得了吩咐,自不敢怠慢分毫,急忙带着彩霞一道回了老宅最近,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,便又折了回来。
“听说前两日,荣国府的大老爷请客,刑亲家回来就闹了一场,这些日子也是黑着一张脸,满街面就没人敢招呼他。”
“再就是……”
果然又是因为贾赦!
上回他打着为二皇子庆生的名头,跑来孙府狮子大开口,被孙绍宗拒绝之后,便由此心生怨念,在外面风言风语的,全然不顾两家的姻亲情分。
他虽素来是个混不吝的,可毕竟还盯着荣国府大老爷的名头,这一来二去,倒真有不少人误以为贾、孙两家已然反目成仇。
而这次贾政大张旗鼓的登门造访,又特意点出贾赦正在闭门反省,也正是为了弥补双方的关系,平息外面愈演愈烈的谣言。
原本看在贾迎春的面子上,孙绍宗也没打算再同这厮计较什么,却不曾想,他竟把手插到自家的亲事头上了!
看来必须要给这厮一些教训才行。
却说孙绍宗正沉吟斟酌着,那边厢尤母偷眼打量,见孙二爷似乎面有不渝之色,便壮着胆子道:“这日进斗金的买卖让他支应着,平素更不曾缺了半点礼数,不曾想竟养出个白眼狼!要依着老身,合该……”
“有劳了。”
孙绍宗抬手止住了尤母的谗言,轻笑道:“都是自家人,我这里也就不同您客套了——上月入库的鲛绡,我就打着给您两匹来着,可又不知您喜欢的颜色,今儿算是赶巧了,让彩霞领您去库里瞧瞧,捡那可心的选几匹。”
说着,下巴向彩霞微微一点。
彩霞会意,忙引着尤母出了西厢。
“二爷。”
尤母这一走,旁边尤二姐却是站不住了,忙屈膝跪在地上,没口子的道:“母亲也是替您不值,万没有要编排邢姑娘的意思!”
虽说至今也没能怀上身孕,可她这心眼却着实长了不少。
“行了。”
孙绍宗摆手示意她起身,默然思量了片刻,又吩咐道:“等彩霞回来,你让她去邢家走一遭,就说七月三十那日,爷我受邀去荣国府贺寿,看邢家可要同往。”
不出意料的话,邢忠多半是在贾赦的怂恿下,生出了悔婚的念头。
按说他这般出尔反尔、首鼠两端,合该好生敲打敲打,以儆效尤。
可与之相对的,当初邢岫烟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,现在却主动登门商议婚期……
这等品貌才情俱佳的女人,孙绍宗又怎舍得放手?
故而眼下也只能暂且对包容一二,先借着邀其同往贺寿的名头,让邢忠明白孙、贾两家的关系,并不是贾赦三两句话就能抹杀的。
可这包容了邢忠,却愈发容不得贾赦。
于是当日下午,孙绍宗命人寻了洪九过府,准备在市井间设个圈套,让那贾赦结结实实的尝些苦头。
不过这事儿,怕只能等到贾母寿宴之后了——毕竟眼下贾赦正在家里闭门思过,便再多的算计,也是鞭长莫及。
…………
一晃又是几日,转眼到了七月二十八,不等天光大亮,数以十万计的鞭炮便震动了大半个京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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