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是关在柴房,但大户人家的柴房,为了避免走水后火烧连营,多建在偏僻独立处,平素也没个人烟啥的。
要是用来拘束一般的下人也就罢了,老爷收用过的丫鬟,谁敢往里边儿乱放?
万一半夜有人摸黑进去,弄出什么不好明言的勾当,可如何得了?
故而拘束这等内宅妇人的地方,虽也被叫做柴房,其实素日并不怎么堆放柴火,而且往往离内院不远,以便于安插人手看管。
故而孙绍宗出了自家,没几步路就到了那‘柴房’左近。
负责把守的婆子见是二爷到了,忙打着灯笼来迎。
孙绍宗没有理会她,却瞧着那柴房皱起了眉头,用下巴往里面一点,质问道:“这怎得还点上灯了?”
虽说不是真正的柴房,但既然是拘束人用的,自然不能让人住的太过舒坦,因而床铺灯烛洗漱用品什么的,那是一概皆无。
而如今这‘柴房’里亮起灯笼,显然已经破坏了规矩。
那婆子听二爷口气不善,忙弓着身子分说道:“是鸳鸯姑娘过来瞧她,因而带了灯笼进去,可不是咱们胡乱坏了规矩!”
鸳鸯来了?
孙绍宗挥挥手,示意那婆子退到一旁,迈步到了‘柴房’门外,侧耳倾听了片刻,果然听到屋里有两个女子正在说话。
“……那年刚到太太身边伺候,因不懂事犯了错,被罚在院子里跪着,直晒的又饿又渴,结果三爷瞧见了,就偷偷给了我些糕点茶水。”
“自此我便把他记在了心里,时时盼着能服侍近前。”
“谁曾想,才这几年的功夫,他竟成了这般……这般……”
那嘤嘤啜泣的声音,自是彩霞无疑。
容她哽咽了半晌,才听鸳鸯柔声宽慰道:“哭吧,哭出来心里就舒坦了。”
跟着,又说了许多劝解的话,最后只听得杯盘响动,显然已劝得彩霞进了水饭。
听到这里,孙绍宗便打消了进去的念头,转身自顾自又向后院行去。
“二爷?您这是……”
守门的婆子不识相,追上去想问个究竟,却被孙绍宗一眼瞪了回来。
只是她这一喊,终究惊动了里面。
鸳鸯推门而出,眼瞧着孙绍宗那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,眉宇间便闪过些复杂的幽怨。
暗自叹了口气,她转回身到了彩霞面前,伸指头在她眉心上戳了一记,笑骂道:“你只记得环老三那块点心,却怎不知咱们二爷也惦记着你呢?方才他专门过来瞧你,约莫是碍着有我,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又走了。”
彩霞闻言一愣,颇有些不敢置信:“这……姐姐莫不是诓我?”
“你不信?哪咱们喊守门的许婆子进来问一问!”
鸳鸯说着,就待扬声喊那婆子进来,却被彩霞急忙掩住口鼻。
“我信了、我信了还不成么!”
“这就对了,等明儿我请香菱搭个桥,你便也就坡下驴得了,为了一块点心,把自己糟践成这样,值不值……”
在鸳鸯一连串的数落下,彩霞下意识的往那门外张望了几眼,终于半遮半掩的点了点头……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却说孙绍宗回到家中,里里外外都寻不见众妾侍并一对儿女,寻留守的小丫鬟一扫听,才知道已然去了贾迎春院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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